第二十章
哀公问政。
子曰：“文武之政，布在方策。其人存，则其政举；其人亡，则其政息。
人道敏政，地道敏树。夫政也者，蒲卢也。
故为政在人。取人以身。修身以道。修道以仁。
仁者，人也，亲亲为大。义者，宜也，尊贤为大。亲亲之杀，尊贤之等，礼所生也。
在下位，不获乎上，民不可得而治矣。
故君子，不可以不修身。思修身，不可以不事亲。思事亲，不可以不知人。思知人，不可以不知天。
天下之达道五，所以行之者三，曰：君臣也、父子也、夫妇也、昆弟也、朋友之交也。五者，天下之达道也。知、仁、勇三者，天下之达德也。所以行之者一也。
或生而知之；或学而知之；或困而知之：及其知之，一也。或安而行之；或利而行之；或勉强而行之：及其成功，一也。”
子曰：“好学近乎知。力行近乎仁。知耻近乎勇。
知斯三者，则知所以修身。知所以修身，则知所以治人。知所以治人，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。
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，曰：修身也、尊贤也、亲亲也、敬大臣也、体群臣也、子庶民也、来百工也、柔远人也、怀诸侯也。
修身，则道立。尊贤，则不惑。亲亲，则诸父昆弟不怨。敬大臣，则不眩。体群臣，则士之报礼重。子庶民，则百姓劝。来百工，则财用足。柔远人，则四方归之。怀诸侯，则天下畏之。
齐明盛服，非礼不动：所以修身也。去谗远色，贱货而贵德，所以劝贤也。尊其位，重其禄，同其好恶，所以劝亲亲也。官盛任使，所以劝大臣也。忠信重禄，所以劝士也。时使薄敛，所以劝百姓也。日省月试，既禀称事，所以劝百工也。送往迎来，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远人也。继绝世，举废国，治乱持危，朝聘以时，厚往而薄来，所以怀诸侯也。
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，所以行之者一也。
凡事，豫则立，不豫则废。言前定，则不跲。事前定，则不困。行前定，则不疚。道前定，则不穷。
在下位不获乎上，民不可得而治矣。获乎上有道：不信乎朋友，不获乎上矣。信乎朋友有道：不顺乎亲，不信乎朋友矣。顺乎亲有道：反诸身不诚，不顺乎亲矣。诚身有道：不明乎善，不诚乎身矣。
诚者，天之道也。诚之者，人之道也。诚者，不勉而中不思而得：从容中道，圣人也。诚之者，择善而固执之者也。
博学之，审问之，慎思之，明辨之，笃行之。
有弗学，学之弗能，弗措也。有弗问，问之弗知，弗措也。有弗思，思之弗得，弗措也。有弗辨，辨之弗明，弗措也。有弗行，行之弗笃，弗措也。人一能之，己百之。人十能之，己千之。
果能此道矣，虽愚必明，虽柔必强。”

解释

哀公询问如何治理国家。孔子回答说：“周文王和周武王的治国之道，都记载在典籍中。如果这些贤明的君主还在世，他们的政策就能得到实施；如果他们去世了，他们的政策也就随之消亡了。治理国家就像种树一样，需要适合的土壤和条件。政治就像蒲卢（一种容易生长的植物），关键在于找到合适的人来执行。因此，治理国家的关键在于选对人，而选对人的关键在于君主自身的修养。修身的基础是遵循道义，而道义的核心是仁爱。仁爱，就是关爱他人，尤其要重视亲情。义，就是做适宜的事，尤其要尊重贤能。亲情的亲疏和贤能的等级，是礼制产生的基础。如果在下位的人得不到上级的信任，就无法有效地治理百姓。所以，君子必须修身，修身必须从侍奉亲人开始，侍奉亲人必须了解人性，了解人性必须明白天道。天下有五条普遍的道理，实现它们需要三种品德：君臣、父子、夫妇、兄弟、朋友之间的关系，是天下普遍的道理；智慧、仁爱、勇敢，是天下普遍的品德。实现这些道理和品德的关键在于一个‘诚’字。有的人天生就明白这些道理，有的人通过学习才明白，有的人在困境中才明白，但最终明白的道理是一样的。有的人自然而然地实践这些道理，有的人为了利益才实践，有的人勉强去实践，但最终成功的结果是一样的。”孔子又说：“好学接近于智慧，努力实践接近于仁爱，知道羞耻接近于勇敢。明白这三者，就知道如何修身；知道如何修身，就知道如何治理他人；知道如何治理他人，就知道如何治理天下国家。治理天下国家有九条原则：修身、尊重贤能、亲近亲人、敬重大臣、体恤群臣、关爱百姓、招揽工匠、安抚远人、怀柔诸侯。修身，就能树立正确的道德标准；尊重贤能，就不会迷惑；亲近亲人，家族成员就不会抱怨；敬重大臣，就不会迷失方向；体恤群臣，士人就会以忠诚回报；关爱百姓，百姓就会努力工作；招揽工匠，财富就会充足；安抚远人，四方的人就会归顺；怀柔诸侯，天下就会敬畏。穿着整洁的服装，遵循礼仪，这是修身的方法；远离谗言和女色，轻视财富而重视道德，这是劝勉贤能的方法；尊重他们的地位，给予丰厚的俸禄，与他们同好恶，这是劝勉亲人的方法；任命有能力的官员，这是劝勉大臣的方法；给予忠诚的士人丰厚的俸禄，这是劝勉士人的方法；适时征役，减轻赋税，这是劝勉百姓的方法；定期检查，按劳分配，这是劝勉工匠的方法；热情接待远方的客人，表扬善行，同情弱者，这是安抚远人的方法；延续断绝的家族，复兴灭亡的国家，治理混乱，扶持危难，按时朝贡，厚待来使，这是怀柔诸侯的方法。治理天下国家的九条原则，实现它们的关键在于一个‘诚’字。任何事情，提前准备就能成功，不准备就会失败。说话前先想好，就不会出错；做事前先计划好，就不会陷入困境；行动前先考虑好，就不会后悔；道理前先想清楚，就不会走投无路。在下位的人得不到上级的信任，就无法治理百姓。要得到上级的信任，必须得到朋友的信任；要得到朋友的信任，必须孝顺父母；要孝顺父母，必须自身诚实；要自身诚实，必须明白什么是善。诚实是天道，追求诚实是人道。诚实的人，不用努力就能做到，不用思考就能明白，自然而然地符合道义，这是圣人。追求诚实的人，选择善行并坚持去做。广泛学习，仔细询问，谨慎思考，明辨是非，坚定实践。不学则已，学了就要学会；不问则已，问了就要明白；不思考则已，思考了就要有结果；不分辨则已，分辨了就要清楚；不实践则已，实践了就要坚持。别人一次能做到的，自己要做一百次；别人十次能做到的，自己要做一千次。如果能做到这些，即使愚笨也会变得聪明，即使软弱也会变得坚强。”